07. 捕梦
又梦见他了。
在最忘不了他的那几年一次都没有梦见过，反倒是现在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我这样做要来责怪我。
嘁，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。我只是…只是…不想欠你什么而已。
真好啊，在梦里的他还是那副样子，迷人的，自在的，我几乎快要忘了他离开时候的样子了。
在梦里他的眼神也总是那样温柔的，好像要把眼前人深深地看进心里，我没由来的一阵心痛，才恍然想起，这种感觉已经失去很久了。
无论是温柔的眼神，还是心痛，好像都离开我太久了。
“好香，呜呜呜呜…泰泰最喜欢你了。”
“你好烦。”
“你…算了”
“朴智旻！不要拿着仙人掌乱飞！”
“我好喜欢你啊。”
奇怪…?这是谁？
一个小孩子从眼前虚无的黑暗中走来，每走一步，他都在变化，他变高了，轮廓也愈发清晰，他就这样朝着我一步一步走来，最终走到了我面前，大雾忽然开始弥漫，我看不清他的脸，我想靠近他，我知道，于是用手触摸他的脸庞，指尖微凉，有什么东西顺着手指向下蜿蜒。
几乎是一瞬间，我看见了他的脸，也捕捉到了那滴珍贵的眼泪。
金泰亨。
我在心底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。
我在那一瞬间好像洞悉了自己的结局，果然还是欠了他。
我于是抬起手，轻轻拭去他的眼泪。
“不要为我哭啊。”
热。
汗变得黏腻，附着在皮肤上，甩也甩不掉，金泰亨醒的很早，即使这样，太阳也悬挂在天空很久了。
做噩梦了。
一片白茫茫的雾，怎么也走不出去，大雾消散的时候看见朴智旻了，他正对着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笑，他看起来好小，脸颊肉肉的，像个永远都需要被呵护的小孩。
他笑的多好看啊，金泰亨想。这样想着想着心里不由自主的的难过起来，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一点都不了解朴智旻，那种小孩子般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又回来了,喜欢一个人原来会变成这样吗？
那个男人似乎也在笑，温柔的看着朴智旻，眼里盛着无尽的爱意，金泰亨就站在他们不远处，看着，觉得自己好多余。
这时候那个男人回头了，金泰亨在看见那张脸的那一刻瞬间清醒。
朴智旻也睡得不大安稳的样子，他背对着金泰亨睡的，看不见他的表情，他偶尔会大喊大叫，好像在害怕什么。
金泰亨看他难受想把他叫醒，这时候朴智旻大喊了一句“泰亨！”。
放在平时，喜欢的人睡着了还在叫自己的名字，金泰亨开心还来不及，可是朴智旻哭了，眼泪顺着眼角横着流过。
他哭了。
那个梦在金泰亨脑海内挥之不去，他确信自己看见的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。
会不会他也叫金泰亨？
太阳升的很高了，房间被阴影笼罩，阳光仅存于一隅，金泰亨投身于那片黑暗之中，久久没有出声。
只有一声叹息，很轻很轻。
屋外的阳光忽然漏进来一点，转眼消失殆尽，他出去了。
08.草木
朴智旻最近很少回家，也不知道去哪儿了，只是回家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身疲惫，他最爱最爱的地方就是金泰亨家里那张小床，躺下去就能睡着，毫不夸张。
金泰亨翻着日历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，这人总有在日历上勾勾画画的习惯，这几个月都是空白，金泰亨觉得奇怪，又往后翻了翻。
“12月30日”这里用红色水笔打了一个圈圈，甚至画了三个感叹号，旁边写了小小的四个字，“24岁生日”。
虽然感觉总有哪里不太对劲，但金泰亨把这解释为“原来是记挂着我的生日啊”，心里美滋滋，当下不再怀疑，把日历放好。
他们俩在一起好多好多年了，金泰亨心里却总是不踏实，说来奇怪，明明人家朴智旻一个神仙，合该长命百岁，自己瞎担心个什么劲儿？可就是不踏实。金泰亨说不上来，直觉也好，第六感也好，总觉得他会离开自己。
那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夏日，因为怕热，金泰亨在车里开冷气开得很足，直到家门口了那种凉意还挥之不去，奇怪地覆盖在皮肤上，像是一个无聊的预言。
屋子里很黑，这是朴智旻的习惯，朴智旻很讨厌见到太阳，难怪他会那么白。
不确定他回来没有，金泰亨犹豫着要不要锁门，挣扎了一下放弃了，虽然朴智旻从来不走大门进家。
房间门关着，金泰亨心里窃喜，朴智旻应该在家，推门进去，房间里更黑，黑到金泰亨头皮发麻，安静，太安静了，就连呼吸声都没有。
把灯打开，光线一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，甚至有些刺眼，空无一人。
金泰亨捂着眼睛，终于看见桌上的日历，还有被日历压着的一张字条，三个字，朴智旻的笔迹，圆圆扁扁，但是很用力。
就三个字。
“我走了”
皮肤上的凉意终于开始往下渗透，刺骨的寒意，那是炎热夏天不该有的。
“金南俊！！金南俊！！”金泰亨发疯似的拍金南俊家的门，回应他的只拍门声。
“呵，私奔。”金泰亨顺着门框滑坐在地，滔天的怒火中生出这样一个想法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…欣喜。
如果真的是私奔就好了，那朴智旻还在，不是消失。
如果哭了会有人来安慰的话，如果哭了会出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人在他面前，那金泰亨简直想大哭一场。
为什么走了？你在哪里？为什么不告诉我。
为什么…不告诉我？
一双黑色皮靴很突兀地出现在视线里，金泰亨惊喜地抬头看，大热天的还穿了一身黑衣，是金南俊。
会有这么一天的，金南俊早就知道，事实上他知道的太多了，所以对谁他都没有办法真正的置之不理，哪怕眼前的小子早就在轮回里走了一遭，哪怕再也无法听他叫一声哥。太愚蠢了，又是这一副样子，十年，二十年，哪怕再来一次都不会变。
然而这一天就在眼前了。
唉。金南俊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对不起。
“和我去喝一杯吗？”
金泰亨握上他的手站起来的时候听见有谁叫了一声，哥。